河北省打击保健品诈骗专项行动：揭露老年人保健品骗局新特点与防范策略

绘制／高岳

周奶奶家住河北省廊坊市，免费听了几次所谓的“专家健康知识讲座”。之后，她竟像被“洗脑”了一般，不管家人如何劝说，最终还是花费 1 万多元购买了冠以“细胞能量”概念的保健品。然而，当她吃了一段时间感觉没有效果后，当初怎么撵都撵不走的保健品销售人员却再也联系不上了。

近年来，针对老年人的保健品骗局时有发生，有的是具有“高尖科技”的保健仪器，有的是声称能包治百病的“灵丹妙药”，然而却总有不少老年人对此“乐此不疲”。

2017 年 6 月起，河北省公安机关展开打击保健食品违法犯罪的专项行动。此专项行动着重打击利用会销、“会诊”等形式诈骗老年人的案件。半年时间已过，警方在专项行动中察觉到了哪些新的案情特点呢？社会又该如何有效地防范保健品骗局频繁发生呢？《法制日报》记者针对这些问题进行了采访。

先打亲情牌再出养生牌

讲师在台上情绪激动，讲述着家人因未服用保健药品而含恨离世的事情；台下有几位听众特别积极，配合着讲师，有的鼓掌，有的掉泪；在场的其他老年人听着听着，也逐渐被氛围感染，情不自禁地落下眼泪，对自己的身体感到感伤……

这并非是道德教育方面的活动，也不是传销组织的授课，而是一场专门针对保健品的推销讲座。

周奶奶是在听了这样的讲座之后才中了套。起初，在社区的“咨询义诊”活动中，她接触到了所谓的“细胞能量”保健品。几个身穿白大褂的人自称“医生”，为老人们免费量血压。与印象中的医生不同的是，这几位“医生”总会跟前来咨询的老人谈及保健品的事情。有几位老人还被告知自己的身体状况不佳，需要去听听讲座。周奶奶不知道，这正是套路的开始。

在之后的日子里，周奶奶多次参与所谓的健康讲座。她还拿回家许多免费赠送的鸡蛋、面条等小礼品。不知不觉间，周奶奶参加讲座的频率越来越高。一些自称某某协会的工作人员也常常与她有往来。他们隔三岔五就会给老人打电话，有时还会上门走访，并且趁机推销一下产品。

周奶奶觉得参加这些活动很有人情味，尽管老伴对此非常反感。每次讲座时的大家庭气氛都很融洽，她甚至感觉上门服务的工作人员很亲近。慢慢的，周奶奶步入了温情陷阱，最终掏出平时省吃俭用攒下的钱，买回一堆功效不明的保健品。

事实上，周奶奶遭遇的是典型的保健品推销套路。她没注意到，她与所谓协会工作人员往来时，他们把她的家庭情况、子女情况都摸得清清楚楚；她参加讲座时，自己是否有退休金的情况已被登记下来，会场里总有不少工作人员戒备森严，看到有人掏手机就上去查看是否在录音录像。

前不久，山西省朔州市工商局副局长郝如翔进行了连续两天的卧底行动，并且取得了扎实的证据。之后，他带领着朔州市工商局、公安局、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这 3 个部门的数十名执法人员，一举端掉了一个以推销保健品为名义，专门骗取老年人钱财的团伙。郝如翔一下子成为大家关注的重点。他进行卧底所拍摄的视频，在网络上的点击量达到了 1000 万以上。视频里记录的内容和周奶奶的遭遇完全一样。

路数完全相同，一个是举办免费的健康讲座，一个是免费发放礼品，还有一个是针对老年人常见的疾病，声称能包治百病。郝如翔向媒体透露聚有钱骗局，他在下班途中收到了所谓健康讲座的传单，称可以用传单换取鸡蛋，一听就知道是工商部门时常打击的保健品骗局，于是便开始了卧底行动。

河北省工商局工作人员告知记者，保健品骗局的组织者通常会临时租赁场所。他们以长期提供免费体验或试用作为诱饵，借助播放录像以及给老年人授课等手段，让老人能够免费体验医疗器械和保健食品。之后便进行销售。这些保健食品和医疗器械大多属于辅助产品，是不能用来治疗疾病的。然而，销售者在进行宣传时，常常会夸大其疗效。讲座一般都是前阶段洗脑，后阶段卖产品，地点多选在隐蔽地方。

郝如翔介绍，骗子的策划很精心且很周到。他们在讲课笔记上明确写着，不要提及老年人病、死等相关内容，首先要让老年人觉得你特别亲切。要查看这个老年人是否有钱，同时对该保健品不反感。尤其要带领老人们出去集体吃饭，或者到郊外旅游。把这些前期工作做完之后，老年人会感觉到这个工作人员比自己的儿子、姑娘还要好。在大家都放心的情况下，再向老年人讲述保健品对他们的好处。

多数老年人患有糖尿病、高血压等疾病。不法分子摸准了老人求医心切的心理，同时老人的识别能力又比较差。所以不法分子故意把保健品当作药品来推销。为了逃避处罚，行骗分子会错开监管部门的上班时间。在一个地方行骗得手后，他们会马上更换地方。当群众发现保健品没有医疗效果时，也找不到人去维权。

自2017年6月20日开展专项行动以来，截至12月20日

假保健品有些无效有些有毒

在诸多保健品骗局里，有些存在涉嫌虚假宣传的行为，有些存在销售假冒伪劣商品的行为，还有些存在无照经营等违法行为，这些都属于工商部门查处打击的范围，另外还有一些则涉嫌犯罪。

2017 年 8 月，石家庄市公安局桥西分局成功将一个犯罪团伙予以捣毁。这个犯罪团伙是以营销保健食品的方式来从事诈骗活动的。此次行动抓获了 41 名嫌疑人，还查获了用于诈骗的 3 种保健食品以及 4 种食品，这些食品共计 1200 余盒（瓶），涉案金额达到 200 余万元。

2017 年 8 月 1 日，石家庄桥西公安分局接到石家庄市公安局的线索通报。通报称大连市某公司在石家庄的分公司涉嫌通过利用保健品会议营销的手段来骗取老年人的钱财。桥西分局接到通报后，立刻对相关情况展开调查。经过调查，初步摸清了该企业的组织形式、人员结构以及产品销售方式等方面的信息。接着，警方采取行动，一举将这一团伙摧毁。目前，已经有 3 人被刑事拘留，1 人被取保候审。该公司的法人代表是于某，还有自称专家的张某目前正在外逃。该公司经理林某供述称，他让员工王某和陈某去冒充生物专家，对前来参加营销会议的老年人进行身体癌细胞检测，接着向这些老年人销售相关的保健品，其目的是诈骗钱财。

据介绍，在各类利用保健食品进行的违法犯罪活动中，侵害对象主要涵盖中老年群体、儿童群体以及特定病患群体。所涉及的保健品包括减肥类、降血糖类、能缓解体力疲劳的、降血压类以及壮阳类等。一些骗局里的保健品完全没有任何效用，而有的保健品甚至是“有毒”的。

马某等人私自进行生产销售活动。他们没有任何相关资质。也没有正规的生产设备。所生产销售的是保健食品。这些保健食品中含有国家明令禁止添加的西药成分。2017 年 9 月，河北沧州市的公安机关将这起特大生产销售有毒有害食品案成功侦破。他们抓获了 5 名犯罪嫌疑人，捣毁了 1 处生产窝点，查扣了 4 台生产设备，200 余公斤咖啡原粉以及 40 余万袋减肥咖啡成品，涉案金额达到 2000 余万元。

河北承德市公安机关侦破了一起特大网络制售有毒有害保健品案。犯罪嫌疑人张某和刘某某等人通过微信以及淘宝网等方式进行联系。他们生产并销售降糖类的有毒有害保健食品。还通过物流快递将这些保健品邮寄给买家。公安机关抓获了 39 名犯罪嫌疑人，打掉了 19 个黑窝点和 4 个黑工厂，查获了 32 种以及 15 万余盒有毒有害的保健食品，还查获了 5 套制假生产流水线。

河北省公安机关开展打击保健食品违法犯罪专项行动，这些是其中的典型案例。记者获悉，自 2017 年 6 月 20 日起开展专项行动。到 2017 年 12 月 20 日，河北省侦办保健食品类犯罪案件 215 起。抓获 265 名犯罪嫌疑人，铲除 68 个犯罪窝点。涉案金额近 13 亿余元，侦破案件比去年增长 220%。破获一批涉众型重大犯罪案件，发起并破获全国集群战役及部督案件 15 起，省督案件 22 起。

认倒霉不报警缺亲情愿被骗

2017 年 6 月，最后一名犯罪嫌疑人在内蒙古自治区乌兰察布盟被抓获。这起公安部督特大电话销售假药案，涉及全国 30 多个省、市、自治区，经过河北省衡水冀州警方近两年的工作，终于得以告破，全部 53 名犯罪嫌疑人都被抓获了。

上述案件中，主犯李某靖年纪仅 28 岁。2015 年，她与堂兄李某祥一同注册了公司。之后，她们开始组织人员，大规模地开展电话诈骗活动。并且，她们冒用知名专家的名义，暗中推销自己的假药。李某靖和李某祥称，他们的销售对象是 40 到 60 岁的中老年人。他们以 0.5 元到 1.5 元每条的价格，购得了大量中老年人的个人信息。然后招来员工，以“宋一夫大夫”等专家及其学生的名义给受害人打电话进行诈骗。

刘大妈家在衡水市冀州区，她是受害者之一。她接到了“宋一夫大夫”这位专家的电话，然后按照对方的推荐购买了 40 袋价值 6000 元的中草药。可是，在服用之后没有任何效果，她这才发现，药包里竟然是一些鸡蛋皮、树叶和小石子。在 2015 年 10 月 8 日，刘大妈报了案，此案也就此案发。

然而，值得深思的是，在犯罪嫌疑人大肆行骗的 7 个多月时间里，有多人发现了假药问题，并非只有刘大妈一人。但只有刘大妈一人报案。有些受害者发现被骗后找回来要说法，心虚的犯罪嫌疑人就把钱退回去，这些受害人觉得没有受损失就不再深究。

事实上，在众多保健品骗局里，受骗的老年人数量较多。然而，真正选择报警的老年人却并不多。有些老年人已经意识到自己被骗了，但由于碍于面子，他们甘愿自认倒霉，根本不会将事情告知孩子。

目前聚有钱骗局，很多骗子销售的所谓保健品都具备正规的手续。在保健品说明书和宣传单上，不存在夸大宣传的情况。然而，销售人员常常在暗地里肆意夸大功效。收集相关证据是非常困难的，只有具备现场录音或录像等证据，才能对这种虚假宣传进行取证。客观上，这也给行政部门的执法工作带来了困难。

相关专家指出，目前在保健品市场的监管方面存在诸多难点与漏洞。应当进一步去完善关于保健食品管理的相关法律法规。要明确各个部门对于保健食品所应承担的监管职责，以此来保证监管工作能够有法可依。同时，相关的监管部门还需做好监管方面的衔接工作，开展联合执法行动，并填补监管中的漏洞。

值得注意的是，有些老年人心里明白这些所谓的保健品、理疗品并非真的“神奇”。然而，他们仍然愿意参加并且选择相信。其原因在于，老年人生活孤单，子女又忙碌，而参加集体活动十分热闹。尽管一开始他们告诫自己不要掏钱，但随着陷阱逐渐加深，最后还是不由自主地掏了腰包。

郝如翔在进行一次暗访保健品骗局窝点的行动时，发现有二三十位老人聚集在一起。有的在炒菜，有的在包饺子，场面十分融洽。他感慨道：“通过给这些老人洗脑，他自己获得了快乐，只是买点东西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因为很多老年人都有一定的钱财，可能就是在追求快乐吧。”

因此，要预防老年人遭受骗局，一方面要有意识地给老人打预防针，多讲述真实案例，让老人知晓不要贪小便宜，遇事多与子女商量，不要轻易相信他人的话。另一方面，更为关键的是，子女要多关心老人，不给骗子打亲情牌的可乘之机，使老人的精神世界充实起来，不再因骗子的甜言蜜语而心甘情愿地掏出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