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妮弗·卡瓦纳吉：美国还能用韩国制衡中国吗？
【文/詹妮弗·卡瓦纳吉，译/观察者网郭瀚】
随着韩国总统尹锡岳宣布戒严令的意外消息传遍华盛顿特区，即将卸任的拜登政府发出了一个令人惊讶但明确的信息。美国副国务卿库尔特·坎贝尔强调，尽管美国对韩国的政治动荡“深感担忧”，但“我们与韩国的联盟是牢不可破的”。
拜登的其他助手重复了这一声明，基本上搁置了有关尹此举对美韩联盟影响的任何严肃的公开讨论。
这是错误的。拜登政府认为韩国是其印太战略的核心，并承诺提供军事保护，该国持续的政治动荡应该会给华盛顿敲响警钟。此次戒严事件不仅引发了对美韩同盟健康状况的质疑，也暗示美国在朝鲜半岛遭遇不利军事纠缠的概率可能比过去的评估更高。下届美国政府应该认真重新评估美韩关系的利益和风险，并做出相应的调整。
即使在厚厚的美国安全保障协议中，美韩同盟也脱颖而出。美国在韩国永久部署了超过28,500名军事人员，其他人员则轮流部署。 1953年签署的美韩共同防御条约承诺，如果韩国受到攻击，美国将提供支持。双方共同运作一个整合两国军队的联合司令部，由一名美国四星将军和一名韩国副将指挥。因此，美韩双边关系是建立在高度信任基础上的，理论上应该保持密切沟通。
当地时间12月4日，美国副国务卿坎贝尔就韩国戒严事件表态，称尹希悦的决定是“严重误判”。视频截图
尹希岳的滥用权力以及随后的弹劾从三个层面引发了美韩关系的质疑。首先，美国从这一联盟中获得的收益面临新的不确定性。过去四年来，拜登政府大力推动对韩关系，将这个战略位置强、军事实力强的国家视为制衡中国实力的宝贵棋子。拜登还将韩国视为全球民主联盟的成员。
如今，这两个角色都受到质疑。韩国作为一个拥有“优等生声誉”的自由民主国家的形象已经受到了不可挽回的损害。尽管尹锡岳的戒严因大规模民众抗议和国会议员的压力而失败，但戒严前后的事件仍然唤醒了韩国过去独裁时代的历史记忆，提醒人们该国的民主制度是多么脆弱。
韩国能否继续发挥制衡中国的作用似乎也存在不确定性。尹锡岳的潜在继任者、韩国民主党领袖李在明表示，他希望与中国建立更具建设性的关系。尽管双边关系解冻的程度仍有待确定，但首尔转向北京可能会破坏美国在亚洲的军事和经济计划。比如，不那么鹰派的李在明可能会限制美军在地区冲突中临时调用韩国基地的权力，或者推翻美日韩三边合作的进展在美国主导下已经取得阶段性成果的国家，或者抵制美国提出的与美国合作的要求。中国出口和贸易管制措施面临压力。未来，韩国对美国的战略价值可能会大幅缩水。
其次，尹希岳宣布戒严相关事件细节挑战拜登政府关于美韩同盟“空前强大”的说法，对美军第八集团军的战备水平产生严重影响曾许诺“今晚战斗”的韩国国内也有不安的担忧。拜登政府花费了大量精力来加强与韩国盟友的协调，包括频繁的高层互访、联合军演以及建立新的信息共享和整合机制，例如美韩核协议2023 年华盛顿宣言设立的磋商小组。
尽管做出了这些努力，云在宣布戒严之前并没有通知白宫，他的国防部长也没有警告五角大楼的同行。即使韩国派出士兵阻止国会议员进入国会大厦，驻韩美军和韩美联合司令部也蒙在鼓里。
当地时间12月3日深夜，韩国戒严部队试图进入国会大厦。视觉中国
此次沟通彻底断绝，不仅凸显美韩沟通机制缺乏透明度，也暴露出严重的联盟管理问题。假设朝鲜决定利用韩国的政治动荡，韩美联合司令部的美军将领就会发现，原本在他指挥下的一些韩国军队意外地被调往其他地方。美国和韩国都没有准备好在和平时期齐心协力，更不用说如何在危机压力下共同行动了。这种对信任的侵犯产生了深远的后果。现在，不仅美国决策者，美国的对手也有理由怀疑美韩同盟的战备状态和战时运作效率。
最后，尹锡岳的仓促行动以及时任国防部长金容贤（后来在狱中自杀未遂）深入参与戒严计划，可能会在两个层面上引发新的担忧：韩国作为军事盟友的可靠性和韩国的军事实力。韩美同盟给美国带来风险。虽然驻韩美军并不负责韩国的内部安全，但宣布戒严后发生的骚乱仍然让美军处于危险状态。更糟糕的是，美国政策制定者现在有理由担心一个鲁莽的盟友有可能将美国拖入一场大规模战争。
这种风险并非遥不可及。有报道称，金永贤于2024年10月下令派遣无人机飞越朝鲜上空，希望引发平壤的暴力反应，为尹希岳宣布戒严提供借口。但朝鲜的回应可能会触发美韩共同防御条约，几乎肯定会让驻韩美军面临风险。
现在美国官员可能在思考，韩国政坛持续不断的权力斗争是否预示着美国未来将面临更多军事纠缠甚至陷入冲突的威胁。
美国当选总统唐纳德·特朗普在第一任期内批评了美韩关系，但他主要担心的是分担负担。随着特朗普重返白宫，他和他的外交政策团队应该问一个更根本的问题：考虑到尹恩惠宣布戒严已经改变了韩国的政治和军事现实，美韩联盟还能服务于美国的利益吗？ ？
虽然过去一个月发生的事件不足以立即终止美韩同盟，但有明显的理由在未来重新调整该同盟，以保护美国在韩国的自身利益和军事资产。当战略利益更加不确定、战备水平低于预期、风险显着增加时，美国应该缩减对盟友的承诺。
8月19日，美国空军第8战斗机联队第80战斗机中队的一架F-16C在驻韩美军群山空军基地降落后滑行。美国国防部
特朗普的新政府有多种选择。他们可以建立新的保险措施，包括增加额外的危机沟通机制，或者对美韩共同防御条约的相关条款施加限制，实际上限制了美国对其盟友的义务。他们还可以减少永久驻扎在韩国的军队和武器装备的数量，以降低美国在半岛紧急情况下面临的风险，或者通过加强现有的基地设施来更好地保护美军。
最后，特朗普很可能决定减少对美韩联盟的投资，将较低的联盟支出与较低的预期回报相匹配。这可能意味着减少双边磋商和联合军演的频率，暂停深化美韩两军在军事行动、后勤保障和军工领域一体化的努力。
批评者会说，从韩国撤军将损害美国的信誉，并鼓励对手采取机会主义的侵略行为。但美国的同盟体系并不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它们应该被视为手段而不是目的。考虑到最近首尔的动荡，华盛顿继续假装与韩国的关系没有任何变化在战略上是愚蠢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