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昂：俄罗斯越打越富，怎么回事？

【文/观察者网专栏作家李昂】

俄乌战争后，俄罗斯是“越战越穷”还是“越战越富”的问题引发热议，答案不一。

不可否认，俄乌战争加速了俄罗斯政治、经济政策的重大转变，即俄罗斯在政治、经济方面越来越重视国内自主物质生产。俄罗斯实施了一系列产业政策，许多工厂、农场和研究机构终于在苏联解体三十年后再次获得工业专项资金拨款。在私人和政府援助的刺激下，许多行业已经恢复了产能并超过了苏联的最高水平。

此外，在政治上，技术官僚越来越多地在政府中占据关键职位。与此同时，俄罗斯各级官员也在招商引资、产业振兴、基础设施建设等方面大搞“政绩竞赛”。

产业政策、技术官僚和绩效锦标赛给俄罗斯的政治经济赋予了“有前途的政府”的色彩。自上而下的“进口替代、努力增加出口”的重商主义逐渐成为全国的主流意识形态。近日，俄罗斯驻英国大使安德烈·克林在接受BBC采访时自豪地宣传：“我们取代了英国的位置，我们的制造业排名世界第七，这是一项不容忽视的成就。”他的这一表态是俄罗斯意识形态转变的体现。

在所有行业中，俄罗斯农业复苏最快。目前，俄罗斯在与居民日常生活相关的七大类食品中，肉类、薯类、水产品等已完全自给。继大选前俄罗斯农业部造成鸡蛋短缺后，目前自给率仍保持在98.6%。牛奶、蔬菜、瓜类自给率也都在食品安全线以上。仅水果方面，由于气候和地理限制，自给率仅为46%，低于60%的安全线。

俄罗斯玉米种植面积及产量

可以说，俄罗斯现在的农业已经解决了吃饱吃好的问题，已经把肉、蛋、奶、蔬菜放进了自己的菜篮子和饭碗里。要知道，这是前苏联自始至终都没有解决的问题。农业的复兴极大提振了俄罗斯的民族信心。良好的食品安全形势也稳定了战争期间的粮食价格，从而保证了俄罗斯的民生和政治稳定。

俄罗斯的农业复兴与俄罗斯自上而下的重商主义和产业政策密不可分。笔者作为俄罗斯高等经济大学的访问学者，密切观察和参与了俄罗斯苜蓿产业的复兴，可以提供具有代表性的案例。

苜蓿作为高蛋白牧草之王，是奶牛、肉牛产业的物质基础，对人们吃肉喝奶极其重要。俄罗斯苜蓿产业也曾有过辉煌时期。前苏联的苜蓿产业和技术研发一度接近美国的水平。但苏联解体后，由于苜蓿产业高度依赖集约化种植、加工、储运体系和完整的肉奶产业链，俄罗斯大部分农村地区很难继续种植苜蓿，苜蓿产业也处于崩溃和消失的状态。

2014年后，俄罗斯苜蓿学者开始就苜蓿产业的重要性向俄罗斯农业部提出建议。一些从商的学者开始致力于苜蓿的种植、推广和行业协会重组等工作。在此背景下，俄罗斯苜蓿于2018年在全国范围内大规模上市，并将于2021年实现国内自给自足。

2022年，普京总统亲自向习主席提出向中国出口苜蓿并获得批准。同年，俄罗斯政府开始向苜蓿研究机构拨付巨额基础设施专项资金，并通过类似职能的“部委-大型商业银行联合机制”批准下发专项产业资金，用于培育饲料出口企业和行业协会。报中国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就在刚刚过去的10月，俄罗斯农业部和驻外使馆的官员正在帮助商家向中国和沙特阿拉伯这两个主要的苜蓿进口国推销俄罗斯苜蓿。这个例子充分体现了俄罗斯私营和政府辅助的工业发展模式。丰富的苜蓿等草料也保证了战争期间肉奶的供应和价格的稳定。

2022年12月20日，俄罗斯动植物检验检疫局表示，已与中国当局就输华苜蓿的兽医卫生证书达成协议。俄罗斯卫星通讯社

当前，围绕“物质生产能力重建”，俄罗斯发生了以下深刻变化。

在意识形态方面，俄罗斯国内有一种思潮，主张“沙皇俄罗斯”、“苏联”、“联邦”三个时期并不互相否定。尽管现在的俄罗斯人对苏联时代有着各种各样的理解，但大多怀念和欣赏苏联时代巨大的物质生产能力。苏联的生产能力、俄罗斯帝国的民族主义和宗教、联邦时期的市场经济毫无矛盾地结合在一起，成为当前俄罗斯政治经济的重要意识形态。一些公司门口同时悬挂着俄罗斯帝国、苏联、联邦三面旗帜。这是该行业的政治立场。

其次，俄罗斯目前“进口替代”、“增加出口”的重商主义氛围浓厚。在与俄罗斯学者和商人交流时，他们常常直言不讳地说：“我们不想出口原材料，而是成品”。大规模的物资生产会被中国人看不起”，可见他们的出口欲望有多么强烈。现在俄罗斯官员和商人在与中国人员谈判时，对中国提出的“轻资产”概念深恶痛绝。其中大多数公司需要中国技术转让并在俄罗斯建立组装厂。

今年上半年，俄罗斯汽车工业游说立法机构对外国进口车辆征收高额报废税，也是一个典型例子。对外国汽车征收的报废税可超过新车价格的1.5倍，基本阻断了汽车“平行进口”通过中亚国家的通道。在目前的报废税限制下，外资企业若想保持在俄罗斯汽车市场的份额，就必须进行本地化生产。这是俄罗斯版的“技术市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