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观察｜一年半过去了，为什么印度曼尼普尔邦仍不太平？

2023 年 7 月 24 日，一名自称是志愿者的武装男子在印度曼尼普尔邦 Kuki 部落据点 Churachanpur 区的山顶上的临时营地附近站岗。Visual China 数据地图

在印度东北部的曼尼普尔邦，继去年 5 月爆发大规模社区暴力后，局势最近几天再次升级。

11 月 17 日，一名当地 Meitei 学生被枪杀。据印度《德干先驱报》19日报道，目击者称，枪手是当局的安全部队，警方证实有一人死于枪击事件。曼尼普尔邦政府决定于 19 日成立调查委员会。

据央视新闻报道，曼尼普尔邦当地安全部队 11 日与武装分子交火，打死 11 名武装分子。此外，几位印度人民党领导人的住宅最近遭到袭击，代表基督教社区的著名地方政党全国人民党 （NPP） 已撤回对州政府的支持，认为该州首席部长、印度人民党政治家比伦·辛格 （Biren Singh） 无法应对这种情况。因此，曼尼普尔邦的情况变得更加混乱。

曼尼普尔邦位于印度东北部，与缅甸接壤，人口约 286 万，主要民族是 Meitei（占 53% 的印度教社区）以及 Naga 和 Kuki 基督教社区。去年 5 月，以山区为主的 Kuki 和以山谷为主的 Meitei 在向“表列部落”分配社会福利方面发生了争执，抗议活动最终演变成大规模暴力，至今仍具有影响。

“[社区之间的]和解需要道德权威，而曼尼普尔邦的邦政府完全无法履行这一角色，而过于分散的公民社会则缺乏这样的角色。印度中央政府本可以发挥权威作用，但却对边缘化社区表现出忽视和冷漠。中国社会科学院民族学与人类学研究所副研究员吴小丽向澎湃新闻分析了曼尼普尔邦的情况。

为什么情况再次升级？

据《印度快报》报道，11 月 15 日，包括两名儿童在内的三名失踪 Meitei 遗体的照片在网上疯传，引发了大规模抗议活动，并蔓延到曼尼普尔邦首府英帕尔。印度军队、准军事部队“阿萨姆步枪”和其他部队被紧急部署在英帕尔，该邦许多地方实施了宵禁和互联网中断。

据信，死者是在之前的一次激进行动中被绑架的 Meitei 族成员。《今日印度》11 月 17 日报道，一群据称属于曼尼普尔邦 Kuki 族群的激进分子于 11 月 11 日袭击了该邦 Jiribam 区一个村庄的警察局。尽管安全部队挫败了这次袭击，并击毙了 11 名武装分子，但据称武装分子在疏散期间从警察局附近绑架了三名妇女和三名儿童。

结果，Meitei 社区认为有 6 人被杀，并在山谷地区发起了新的大规模抗议活动，导致州政府实施无限期宵禁。然而，据造币厂称，作为报复，Meitei 抗议者于 16 日晚上放火烧毁了曼尼普尔邦公共工程部长 Govindas Konthoujam 和其他 BJP 州议员和州部长的住宅。

17 日，在宵禁和断网等限制性政策下，英帕尔周边地区呈现出“紧张的平静”。同一天，警方以“抢劫和纵火议员和部长官邸”的罪名逮捕了 23 人。但就在同一天，另一名据信属于被绑架失踪的 Meitei 家庭的 Meitei 妇女的遗体在河中被发现，使情况更加困难。

据《德干先驱报》报道，17 日，一名来自 Meitei 抗议者的 22 岁学生被枪杀，部落将目标对准了安全部队。当天晚上，印度人民党 （BJP） 和该国主要反对党国大党的办公室再次在 Giribam 地区遭到愤怒抗议者的袭击和破坏。

曼尼普尔邦 Kuki 族和 Meitei 族之间的种族暴力已经持续了一年半多，造成 200 多人死亡，并造成大面积纵火。新德里电视台 7 月报道称，暴力事件已使该邦损失至少 50 亿印度卢比（4.29 亿元人民币）的收入。来自

缅甸钦邦的博士生 Billy 专注于印度、孟加拉国和缅甸的边境地区和民族社区人类学，他曾在 The Paper 上写过一篇分析文章，在英国殖民统治时期的“分而治之”的框架下，生活在缅印边境并长期居住在曼尼普尔邦的 Kuki（缅甸称为 Chin）已被殖民统治分散， 而 Meitei 人则认为自己更像当地的土著，对 Kuki 部落的“外来者”怀有敌意。

因此，这两个群体之间的关系非常复杂，在曼尼普尔这样经济机会和资源很少的地方，Meitei 很可能被列为“表列部落”，可以获得更多福利措施，这一趋势在去年 5 月的抗议活动中动摇了 Kuki，此后这两个群体一直处于紧张状态。

在最近接受澎湃新闻采访时，比利说：“在曼尼普尔邦，库基人成立了自己的武装抵抗组织，并反击该邦的安全部队，不允许他们进入库基社区。州政府指责“叛乱分子”从外部力量获得支持和军事物资。”

《今日印度》报道称，最近的一些暴力事件加剧了紧张局势。鉴于基里巴姆地区是一个多民族地区，在很大程度上没有受到英帕尔山谷和邻近山脉的种族冲突的影响，这一点尤其正确。和平一直持续到今年 6 月，当时在 Kiribam 的一块田地里发现了一名农民的遗体，使该地区陷入暴力。

为什么局势如此难以稳定？

印度中央政府直属公立大学东北山大学（Northeast Hills University）学者、评论员普拉森吉特·比斯瓦斯（Prasenjit Biswas）17日在《德干先驱报》上发表的一篇评论文章中表示，自去年冲突爆发以来，梅泰族和库基族群都有选择地利用事实和事件编织叙事，将对方描绘成“失去人性的敌人”。

“基层的现实是，每个村都有自己的村志愿保卫组织，可以从黑市获得武器，来自不同村落的保卫志愿军可能会发生冲突，并可能被武装部队视为激进分子，很容易出现暴力的循环。”吴小丽告诉澎湃新闻，“最近的暴力事件是武装部队射杀了他们认为是 Kuki 武装分子的东西（指 11 日的事件），Kuki 人认为这些人只是村里的自卫志愿者，然后无辜的美泰人妇女和儿童被 Kuki 人杀害。”

印度中央政府试图干预这种情况，于 11 月 14 日在曼尼普尔邦的六个地区重新实施《武装部队（特殊权利）法》（AFSPA）。1958 年颁布的《AFSPA 法案》赋予印度武装部队在指定的“动乱地区”采取强制措施以应对严重内乱的特别权力，该法案长期以来一直因侵犯人权和缺乏监督而面临争议。

但这样的举动并未得到比斯瓦斯等学者的青睐。在他的分析中，他说，在不了解地面的情况下向陷入困境的曼尼普尔邦派遣额外的中央部队并不能保证和平，并且“民间社会和安全部队之间缺乏协调进一步增加了这种可能性”。

吴小丽和比斯瓦斯等学者都关注了“信任赤字”的问题。吴小丽告诉澎湃新闻：“库基族和美泰族之间的暴力族群冲突造成的深刻裂痕，与以往满帮的族群暴力冲突不同，库基族人认为美泰族主导的州政府和警方偏袒美泰族。”

她说：“由于各方的要求存在差异，很难在短时间内达成政治解决方案，中央和各邦政府的反应主要是使用武装力量来维持秩序与和平。然而，一方面中央武装依靠满帮警方的协助，双方的协调问题较多，另一方面，不同民族村庄之间、Kuki 部落与警察和州政府之间存在严重的信任赤字。地方政府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些担忧，11 月 16 日，曼尼普尔邦政府致函印度内政部，要求中央政府撤销重新开放 AFSPA 的决定。

然而，在曼尼普尔邦政府似乎无法应对这种情况的关头，又有 7 名州议员于 17 日撤回了对州政府的支持。据铸币厂称，撤回支持的全国人民党在曼尼普尔邦议会中有 7 名议员。2023 年 8 月，拥有两个席位的 Kuki 人民联盟 （KPA） 也撤回了对辛格政府的支持。

“NPP 是一个从国大党分裂出来的小党，由梅加拉亚邦的一位长期首席部长于 2013 年成立。该党将自己视为代表基督徒和其他宗教少数群体的政党。它在梅加拉亚邦最具影响力，自 2018 年以来一直是梅加拉亚邦最大的政党。其次，在曼尼普尔邦，占曼尼普尔邦人口约 40% 的 Kuki、Nagar 和其他山地部落的山地部落是基督教徒，这是该党的基础。与此同时，这些部落也有呼吁民族认同的政党，例如 Naga 人民阵线 （NPF）、Kuki 人民联盟 （KPA）。吴小丽说。

选举政治是主轴吗？

分析指出，由于印度人民党在曼尼普尔邦议会中拥有32个席位，可以轻松维持其执政地位，因此NPP在17日的新举动不太可能动摇政府。然而，如果 BJP 取代首席部长 Singh，NPP 使 BJP 有可能改组曼尼普尔邦政府，因此 BJP 仍有可能改组曼尼普尔邦政府。

目前，在NPP等势力的压力下，曼尼普尔邦政府已于18日成立两人调查委员会，调查17日枪击事件。各邦执政联盟的议员们也在18日开会，通过了八项旨在缓和局势的决议，有必要采取措施稳定法律、联邦、执法、立法和其他层面的局势。

吴小丽认为，中央政府本可以在曼尼普尔邦的长期冲突中发挥权威作用，但对外围地区却表现出了忽视和漠不关心。“就 Manbang 而言，总统的控制权早就应该被夺走，但 BJP 的中央政府出于党派利益，允许 BJP 政府继续掌权。无论是反对派的严厉批评，还是曼邦持续的暴力动荡对印度国际声誉造成的损害，似乎都无法与承认印度人民党政府的失败和罪责相提并论。吴小丽告诉澎湃新闻。

在某种程度上，选举结果、政策和外交事务等问题已经占据了印度总理纳伦德拉·莫迪 （Narendra Modi） 领导的印度人民党 （BJP） 中央政府的优先事项，这使得中央政府似乎不太可能有动力积极干预曼尼普尔邦的局势。17 日，内政部长沙阿终于对曼尼普尔邦的安全局势做出了回应，指示高级安全官员采取紧急措施恢复曼尼普尔邦的和平。早些时候，沙阿曾计划前往马哈拉施特拉邦参加选举集会，以支持印度人民党。

马哈拉施特拉邦的州议会选举定于 11 月 20 日举行。分析指出，马哈拉施特拉邦拥有超过 1 亿人口，是印度人口第二多的邦，其选举政治极具影响力。在今年上半年举行的全国选举中，长期执政的印度人民党只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而在马哈拉施特拉邦，它以印度教民族主义的议程赢得了许多次选举，印度人民党特别关注马哈拉施特拉邦的州议会选举，并投入了大量精力来应对国大党领袖拉胡尔·甘地发起的“穷人对抗富人”的政治议程。

“印度人民党在今年的全国选举中'压倒性胜利'是局势的催化剂，许多州的政治局势也因此发生了变化。”比利对澎湃新闻说。6 月公布的议会下议院 （Lok Sabha） 选举结果显示，BJP 的表现远低于民意调查的预期，未能单独赢得 Lok Sabha 的多数席位，不得不与其他较小的政党联合组建政府。

这

曼尼普尔邦的局势自然成为政府和反对派之间攻打交织的话题。据印度报业托拉斯 （PTI） 17 日报道，反对党“共同领袖”拉胡尔敦促莫迪尽快亲自访问曼尼普尔邦，以恢复那里的和平。然而，莫迪最近因 G20 峰会等外交活动而访问拉丁美洲，使他无法很快访问曼尼普尔邦和马哈拉施特拉邦。

在莫迪缺席的情况下，沙阿可以说是马哈拉施特拉邦印度人民党级别最高的人物之一，但现在他必须处理曼尼普尔邦的严峻局势，这造成了微妙的交织。

在比利看来，曼尼普尔邦仍有许多问题需要解决，甚至能否“看得见”仍然是一个问题。“事实上，曼尼普尔邦仍然有许多来自缅甸的难民（由于跨境族群的生态），邦政府在动乱中对这些难民采取了更多的驱逐和逮捕政策，因此许多慢性病患者在拘留中心无法获得足够的医疗资源。”比利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