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亚文：把美国的孤立主义理解成“只管好它自己”，是大错特错

【文/观察者网专栏作家程亚文】

离开白宫四年后，特朗普将重返椭圆形办公室，开始他的第二个四年总统任期。

根据特朗普第一任期的表现和竞选期间的言论，全球舆论普遍预测美国未来将进一步强化“美国优先”的保护主义立场，退出自由贸易体系和全球多边主义。这会对世界产生什么影响，对美国本身又会产生什么影响？这些问题正在引起人们的高度关注。

美国曾在“脱钩”期间完成工业化

当特朗普及其代表的一些美国人多次表达反全球化情绪，意图通过征收高关税、设置贸易壁垒、振兴制造业来“让美国再次伟大”时，他们想到的可能就是美国。过去的工业化历史。

19世纪至20世纪初被认为是美国奉行“孤立主义”的时期。也正是在这个时期，美国与当时英国和欧洲推动的全球化潮流格格不入，但却成功地从“发展主义”转向“孤立主义”。 “中国”转变为工业化国家，实现了国家的崛起。

美国经济学家迈克尔·哈德森在《保护主义：美国经济崛起的秘密（1815-1914）》一书中，向我们展示了一幅19世纪美国工业化和经济崛起的图景。与人们的普遍印象或想象相反，自由贸易和对外开放并不是19世纪美国经济崛起的必要条件。相反，它们可能是制约因素。

衡量一个国家经济开放程度的两个重要指标是关税税率和对外商投资态度。降低外贸关税、降低外资准入门槛，意味着经济开放程度较高，反之则表明经济开放程度较低。美国在崛起过程中并不是通常所说的开放经济体。它是在相对封闭的经济中发展起来的。也正是在这一时期，美国完成了从农业经济和农业社会向工业经济和城市社会的现代化转型，成为世界领先的经济强国。

从美国纽约曼哈顿下城查塔姆广场包厘街东侧向北看的第三大道线铁轨，1878年。资料图：NYC Urbanism

在美国相对封闭的工业化时期，当时的世界正在经历全球化浪潮，这股浪潮主要是由英国和欧洲推动的。美国做出的选择不是“一体化”，而是“孤立”，即有选择地、有限度地参与全球化，甚至刻意与之保持距离。

美国在整个 19 世纪维持高关税水平，尤其是在内战后时期。举个例子，1816年美国税率为35%，1820年为35%-45%，1828年为50%，1875年仍高达40%-50%，1914年为44%。 1890年通过的《麦金莱关税法》使美国成为工业化国家中关税税率最高的国家，也使美国成为工业化国家中关税率最高的国家。面临巨大的外部压力。

最终，美国经济在这种铁一般的关税保护下脱颖而出。关税保护和促进制造业发展政策的实施，为美国工商业摆脱英国控制、形成统一的国内市场创造了条件。随着修路、开凿运河、轮船的发明，美国的国内贸易迅速发展，各州之间建立了密切的经济关系，最终超过了对外贸易。

美国19世纪选择孤立发展和经济崛起的另一个重要方面是高度重视内需和国内市场。还通过培育国内市场、扩大内需，成功实现了产业化。

哈德森在书中描述了19世纪美国工业化过程中存在的“美国学派”。他们认为，只有美国经济与英国和其他发达工业国家隔离，美国才能保持真正的工业化。独立;由于内需的增长可以为其经济扩张提供资金，美国不需要依赖国外市场。这一理论指导了19、20世纪之交美国崛起为世界工农业强国的经济政策，特别是南北战争后美国的关税政策和发展战略。

19世纪美国工业化进程的主要特征是产业保护主义和经济民族主义。产业保护主义者高度重视关税保护和国内市场培育，认为工业和农业之间可以形成相互促进的关系。美国第一任财政部长亚历山大·汉密尔顿、第九任国务卿亨利·克莱、著名出版商马修·凯里等人都主张这一点。为了培育全国市场，美国在19世纪特别注重建设全国交通体系，连接南北东西方，将国家变成一个经济体系。

另外，很多人可能会认为，1862年成立的美国联邦政府农业部，1889年更名为现名农业部（美国农业部，简称：USDA），是在美国农业部的推动下成立的。农业利益集团。事实上，事实并非如此。它是为工业化而创建的标志性机构和制度环境。为了激活内需、深化国内市场，19世纪的美国工业党非常重视农业。他们反对西进运动，认为工业化需要人口集中。相反，农业南方并没有那么积极设立农业部，而是热衷于西进。扩大农业种植运动。

资料图：美国联邦政府农业部

相比之下，美国经济增长并不像其他一些工业化国家那样严重依赖海外市场。从1820年代到1920年代，美国出口仅占其国民生产总值的6%-7%。而且，当时的美国并不热衷于加入当时的全球化浪潮，这一点从其对待外资和海外投资的态度就可以看出。

南北战争结束后，美国对进口产品制定了高关税政策。为了避免高税率，欧洲国家增加了对美国的直接投资（Foreign Direct Investment，FDI）。其中，对美国直接投资最多的国家是英国，德国、法国、荷兰、比利时和瑞士也进行了大量直接投资。但从占投资总额的比例来看，外国直接投资最高时仅占美国投资总额的10%。当单独考虑制造业的外国直接投资时，如果也考虑到1870年至1914年美国国内市场的规模和增长，对于美国经济增长率来说，这个数字甚至更小。

这一时期外商直接投资虽然有所增加，但外商投资的失败率较高，投资期限也较短。许多投资很快就归美国人所有，或者完全破产。这表明外国直接投资未能在美国立足。其规模和水平都比较有限，远未达到控制美国经济的水平。 1913年，英国是世界上最大的外国投资者，占40.9%，而美国仅占8.0%，远低于欧洲国家。可见，与欧洲国家相比，美国尚未深入参与经济全球化进程。

19世纪，美国与当时的全球经济体系保持距离，在政策层面与英国“脱钩”，在经济思想和知识体系上与英国自由贸易理论保持距离。一开始，它主打“美国特色”。它专门针对美国，但在当时美国保护主义者的不断努力下，逐渐将工业化优先、与国际市场“脱钩”、立足国内市场、技术乐观主义的思想转变为国家主义。发展具有普遍意义。知识。

只是进入20世纪后，随着美国成为世界第一经济强国并继续奉行孤立战略，关税保护不再有利于其海外扩张，美国放弃了以保护主义为核心的经济主义和政策并转向并拥抱全球市场和自由贸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