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尼古特 | 为什么社会公义比艺术更能滋养美国梦
库尔特·冯内古特
假装喜欢伦勃朗的《亚里士多德沉思荷马半身像》有多有趣？而且还得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做？假装热爱德国歌剧有多有趣？——但是。有《战争与和平》，即使你是俄罗斯人也可能没有读过。本文是冯内古特于 1972 年 5 月 20 日在纽约州立大学奥尔巴尼分校发表的演讲，摘自“如果这不算数，那还有什么？” 》，颜向阳译.
冯内古特呼吁大家互相感动，成为一家人，像家人一样互相照顾，把钱花在学校、医院、摩天轮上。
很高兴有机会在这里和大家聊天。
你们的老板要我过来宣布：如果你们中有人为了获得学位而作弊，现在是坦白并悄悄走开的时候了。如果你现在不坦白，你的余生都会被一个怪物和一个非常愤怒的圣诞老人所困扰。
我大学没毕业，但我确实后悔高中时所做的事情。当时我确实被要求坦白。但我承认了吗？不，这就是为什么我总是那么紧张。
我如此紧张的另一个原因是我几乎可以肯定我们已经被来自冥王星的飞碟生物入侵了。我想这就是我今天演讲的大新闻——主要是关于冥王星的入侵以及地球人应该做什么。但我想把这个留到以后再说。
我哥哥在这里工作。他之前曾在一家初轧厂工作过。这是一份不错的工作，一年可以赚25,000美元。
这是无稽之谈。我只是喜欢这个笑话。我的兄弟实际上是一名科学家，而且据我所知，一直都是地球人。
他在你们大气科学系工作。你不能为难他或生他的气。伯纳德·冯内古特博士的工作与战争无关。他致力于和平利用雷电。在我发言之前，我确定他已经获得终身职位。
伯纳德和我都在斯克内克塔迪的通用电气公司工作。我一生中曾在几家大公司工作过。这是我第一次主动到标准石油公司工作。
我是一个榜样。如果我不是榜样，我就不会被邀请到这里。我进入了《名人词典》。我现在的身价与一辆 1968 年的大众汽车差不多——有一个破裂的磁带播放器和四个好轮胎。
今天我要向大家展示第欧根尼苦苦寻找了很长时间的宝藏——诚实的人。我可能是去过奥尔巴尼的第二个最诚实的人。我弟弟排名第一。大约四个月前他从德尔马搬来。他会告诉你科学真理，那些正在杀死我们的真理。我要告诉你关于艺术的真相，让我们疯狂的真相。
您可能在高等教育机构学到的是艺术对每个人都有好处——或者至少没有副作用。这是不对的。在我们和其他现代国家，艺术的主要用途之一是迷惑未受过教育的人、无权无势的人和穷人。
我这里所说的是昂贵的艺术品，大型的官方艺术品，而不是小歌、小图画、小故事。这些是被压迫人民为了自己的娱乐而使用或创造的。我所说的艺术是独裁者、名人、亿万富翁支持的艺术。
我听到铁幕两边的领导人都赞扬艺术。我去过他们的博物馆并听过他们的音乐会。我看到普通人试图欣赏据说价值数十万美元或卢布的艺术珍品。老百姓总是一脸茫然，就像得了双侧肺炎一样。他们因冷漠而茫然。
这就是你想要的效果。
博物馆、音乐厅、剧院、公共雕塑等的目的是让普通人明白，他们没有资格掌握权力或赚大钱——因为他们的大脑和精力不合格。
他们不足的证据是他们无法欣赏伟大的艺术。
有钱有势的人其实比普通人更厌倦艺术。你只要去意大利以外的地方看歌剧就能明白这一点。
但他们必须假装欣赏，只是为了显示自己与生俱来的优越感，因为他们没有其他办法。我真的很可怜他们。我是一个富有同情心的人。假装喜欢伦勃朗的《亚里士多德沉思荷马半身像》有多有趣？而且还得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做？假装热爱德国歌剧有多有趣？——但是。有《战争与和平》，即使你是俄罗斯人也可能没有读过。
如果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假装欣赏比萨斜塔或奥尔巴尼购物中心，该有多有趣？
我想你们大多数人都熟悉现代艺术史，并且知道我所说的“奥尔巴尼购物中心”是什么意思。因此，也许建筑在纽约州立大学奥尔巴尼分校并不被视为美术学科。
这当然是可以理解的。我哥哥的实验室没有窗户，而是有爆破孔。把酒精灯翻过来，出来的是百事可乐。
我个人非常喜欢艺术，但即便如此，我仍然不认为它比其他人类游戏更高端。而且我非常不同意这样的判断：任何声称热爱艺术的人都绝对是一个好人。罗马暴君尼禄赞助了许多艺术家。还有法西斯领袖赫尔曼·戈林，还有很多热爱艺术的美国金融大亨和强盗。然而，后者耗尽了内战后仅存的美国梦精神。
我不否认有时某些艺术作品比其他人造事物更接近上帝、真理或任何你相信的东西。我是一神论者，所以我不知道。我对上帝和真理都不确定。
但我确实对美国梦有所了解。因为我的祖先很早以前就为了追求这个梦想从德国搬到了印第安纳州。我可以说出人们所做的很多事情，这些事情比书籍、绘画、建筑或歌曲更能体现美国梦。它们是社会正义的行为。
我们有很多艺术，而且是非常重要的艺术。我估计有二十分之一的美国人热爱艺术，一种自然、真诚、快乐的热爱。我就是其中之一。我离开印第安纳州去追求艺术。
我们人口中的一小部分欣赏保存完好的艺术品的人常常对有如此多的好东西可供阅读、观看和聆听感到惊讶。我们美国有很多艺术。
我们现在最缺的其实是社会正义。
艺术能否让人们暂时忘记社会正义？是的——可以。以托马斯·杰斐逊为例。他是我们的第三任总统，也是《独立宣言》的作者。他于 7 月 4 日独立日去世。没有人能像杰斐逊那样，在自由、公平竞争和个人自然权利方面写得更好。
他还喜欢建筑和房屋中精心设计的任何东西。许多设计只有在劳动力非常便宜且易于驾驶的时代才有可能实现。所以他一直做奴隶直到年老。他最终释放了他们，但只是在他自己老了的时候。
让我们原谅托马斯·杰斐逊。他只是有一个弱点，就是喜欢美丽的事物。我们很多人都有这个弱点。拥有几个奴隶有什么大不了的？
亲爱的朋友们——我告诉过你们，艺术品常常在阶级斗争中扮演着阴险的角色。
也许你正在自言自语，“嗯——这很有趣，但完全无关紧要。我们现在的国王懒得假装热爱艺术。他不仅不热爱艺术，而且他的人也不热爱艺术，Babe Ray Bozo 和 John 呢？米切尔和比利·格雷厄姆不再假装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可能已经注意到，如今越来越多的爬上社会顶端的人不仅对艺术漠不关心，而且对笑话、快乐的性关系和各种人类娱乐也漠不关心。我也注意到了这一点。这就是为什么我相信冥王星的飞碟生物已经入侵地球。
冥王星是一颗多疑、骄傲、神秘、喜欢战争的行星。他们的技术远远优于我们。我的猜测是，冥王星人在二战后来到地球，在这里繁殖并进入我们的政府。我们的前三任总统都是冥王星人。尽管如此，他们中的大多数都被塞进了五角大楼。
如果他们没有幽默感或同情心，没完没了地谈论国家荣誉，而且只是热爱战争，我们可能会喜欢他们。
他们也不尊重美利坚合众国宪法，这是这个星球上有史以来最有活力的艺术品。因此，我们今天在这个姗姗来迟的成年礼中问自己：“地球上的人们应该做什么？”
地球人不可能在军事上击败冥王星人。他们拥有所有武器。冥王星人几乎总是携带武器。华莱士州长被冥王星人射杀。
我们可以努力在政治上击败他们。但冥王星人只搞强权政治，从初中就开始的强权政治。地球人能做什么？让我们面对现实吧：地球人的幽默感和对性的痴迷，让他们不可能在一件事情上全力以赴，哪怕是生死攸关的事情，也坚持不了一个多小时。
在我看来，我们最大的希望是我们能够团结起来，并为自己作为地球人感到自豪。像所有入侵者一样，冥王星人希望当地人认为他们的理想和梦想都是渣滓。所以我们的口号是：“地球人是美丽的”。
或者我们可以低调地开始：“美国人很漂亮。”然后扩展到全球。当然，美国人现在并不漂亮，因为冥王星人就在我们中间。但我们现在有可能改变这一点。
我建议大家来一次大冒险。这就是人们对一位出色的毕业典礼演讲者的期望。当我高中毕业时，演讲者告诉我们，我们可以在科学领域冒险——尤其是塑料和偏振光。结果，我成为了一名步兵。那时，我们班的同学几乎都当了兵。
我的建议远高于偏振光或成为一名士兵，研究塑料或艺术，探索太空，征服癌症，脚气等。我认为你应该奉献你的一生来创造这个星球上不存在的东西。如果你现在不采取行动，这个星球将无法被拯救。
你必须创建一个新的美国人群体。以前从未有过。现在您必须创建一个组。我们必须创建一个小组。这是生死攸关的问题。
我所说的冥王星人和地球人，当然指的是我所认识的每个美国人身上一半杀戮、一半治愈的成分。我没有谈论外国人的恶行和善行，因为我对外国人了解不多。我很少去远方旅行。下辈子做一名环游世界的旅行者。
虽然我很少出远门，但我注意到的一件事是，在《独立宣言》签署两百年后统治我们的人并不希望新的美国人出生。对他们来说，我们的相互仇恨、我们不愿意相互接触就是他们投票箱里的选票和他们银行里的钱。
让我告诉你一个关于我自己的尴尬故事，这是关于我不愿意接触其他人，甚至是非常亲密的亲戚。这是100%美国人的禁忌。我收养了一个14岁的男孩。他是我的侄子。当他21岁的时候，我祝贺他成年了。但他对我说：“你知道你从来没有拥抱过我吗？”
这是什么废话啊。
我不想让他认为我是同性恋。
我在美国成长的核心是极度害怕做出任何可能被足球教练解读为同性恋暗示的手势。最安全的做法就是永远不要碰任何人——甚至是你的母亲。也就是说，特别是妈妈不能碰它。
我还被告知，除非国旗飘扬世纪合众教育骗局，否则美国男人很少哭泣。当那个孩子告诉我我从未拥抱过他时，我无法哭泣。我还被告知要小心言语。有些话绝对不能在这样的会议上说，否则会让大家感到羞愧和反感。这些词都与性和排泄有关。他们还告诉我，美国人对细菌的恐惧比路易斯巴斯德最可怕的噩梦还要疯狂。对细菌的恐惧也延伸到了陌生人身上。事实上，我的父母和我的健康老师都告诉我：“当心陌生人和他们接触过的任何地方。否则你可能会感染梅毒、麻风病和黑死病。”
我回顾自己，我们所学到的禁忌都是一个巨大骗局的一部分。其目标是让美国人害怕彼此靠近——害怕组织起来。
讨论美国的经济体系及其奇怪的财富分配方式是一个更大的禁忌。当我坐在母亲腿上时，我就知道了这一点。上帝保佑她的灵魂。愿上帝保佑她的双腿。她告诉我永远不要说隔壁百万富翁的坏话。她甚至不让我问他是如何控制这么多财产的。
我们必须学会诚实、开放甚至幽默地彼此交往。但更重要的是，我们必须学会互相触摸。如果我们想成为坚强、正派的人，我们就必须成为亲戚——也许是一种奇怪的关系，但亲戚就是亲戚。血浓于水。让我们向黑手党学习。顺便说一句，这个国家的白人是时候承认所谓的黑人实际上是自己的亲戚了。这很容易证明。
但现在不是惊叹和八卦这个家谱的时候。现在是我们为成为人类大家庭的一员而感到兴奋的时候了。
现在还有人有勇气去触碰身边的陌生人吗？甚至是一个老人？救护车已经在外面等候了。白色尼龙帐篷内是急救站，以防您需要氧气或来苏水洗手。
如果这些美国人出生在越南战争的悲惨时期，这将是一次个人的、痛苦的冒险。
我不会为这个建议道歉。
为了像一家人一样互相照顾，我们必须成为一家人。今天，在奴隶主撰写的《独立宣言》签署近200年后，我觉得我们都明白，政客除了拿走我们的钱之外，对我们无能为力。我相信我们这样做有充分的理由。我的意思是有一天开始学习经济学。
同时世纪合众教育骗局，我们必须尽可能地彼此相爱、互相照顾。我们必须组织起来。你们，我们新一代的成年人，必须组织我们。
如果我们的政府坚持像现在这样继续沿着错误的方向前进，你必须用地球人对抗冥王星人的唯一有效武器来威胁它。这个武器就是总罢工。
我今天来这里是为了宣扬和平主义，如果我是白宫的传道者，我会努力将理查德·尼克松转变为贵格会教徒。我就是这么疯狂。
我们的历史告诉我们，我们没有什么可害怕和平主义的。它不会使我们的国家失去防御能力。我从小就是一个和平主义者。大多数我这个年纪的人都是这样。在印第安纳波利斯的公立学校，在这个国家的所有公立学校，我这个年纪的人从小就被教导嘲笑欧洲国家维持庞大的常规军队并在武器上浪费大量资金，嘲笑他们让元帅和将军决定国家的事情下一步应该做什么以及在哪里投入人力、财力和精力。
那个教会我鄙视军事力量的地方，也是那个教会我要警惕带有细菌的陌生人和同性恋症状以及所有这些的地方——公立学校。正如他们所说，“每一片乌云背后都有一线希望。”
没错，所有那些 1930 年代在美国公立学校接受教育的胆怯的和平主义者，到 1940 年代初都变成了悲惨但有能力的士兵，只要他们打的战争是正义的。
另外，为了让这个国家做好防御反反导导弹攻击的准备，就必须发展反反导导弹。很多人可能不同意，但我认为美国人应该把钱花在建设医院、学校和摩天轮上。
谢谢大家，祝你好运。
本文摘自《如果这都不算，那什么才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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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这都不算的话，那还有什么算呢？” 》
【美国】库尔特·冯内古特 |
严向阳|已翻译
库尔特·冯内古特不仅是当代最令人惊叹、最不朽的美国小说家之一，也是一位著名的演说家。由于战争，冯内古特本人从未从大学毕业，因此他在每个毕业班上发表讲话时，都用一种轻快、温和的戏弄方式，就像一个享受着他从未有机会以自己的名义享受到的成就的人一样。
人道主义者冯内古特经常在毕业典礼上这样说：“我的叔叔亚历克斯现在在天堂。他发现人性中最恼人的事情就是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快乐。他是我努力寻找的对象。”例如，当我们夏天在苹果树荫下喝柠檬汁时，亚历克斯叔叔会突然说：“如果这不好，那什么是呢？”
“如果这都不好，那还有什么好呢？” 》由冯内古特的朋友兼小说家丹·韦克菲尔德挑选并编辑。它总共包括15篇演讲，其中大部分是对大学毕业生的演讲。在每一篇演讲中，冯内古特都努力寻找一些值得说的话，并在其中解释清楚。不严肃也不做作的闲聊语气，油嘴滑舌，不经意的严肃却又充满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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