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烈·科尔图诺夫：俄朝合作，会带来哪些变量？
【文/安德烈·科尔图诺夫，译/观察者网彭宇轩】
最近，有关俄罗斯与朝鲜合作的消息层出不穷。从西方媒体爆料朝鲜特种部队出现在俄罗斯库尔斯克地区，到俄朝签署《全面战略伙伴关系条约》，不少政界人士和分析人士都开始恼怒。人们认为，俄罗斯与朝鲜之间的新兴伙伴关系不仅给西方或乌克兰带来了新的问题，也给中国带来了重大挑战：今后，中国将更加难以对朝鲜施加政治压力，因为朝鲜将利用其与俄罗斯的新关系作为减少对中国依赖的工具。
6月19日，朝鲜平壤，朝鲜劳动党总书记、国务委员会委员长金正恩（右）在签字仪式上与俄罗斯总统普京握手。新华社
俄罗斯和朝鲜真的这么认为吗？让我们首先仔细看看发生了什么。
首先，过去12-18个月，俄罗斯和朝鲜之间的经济合作明显迅速扩大。考虑到自新冠肺炎 (COVID-19) 大流行肆虐以来的三年多时间里，朝鲜基本上对国际合作保持封闭状态，双边贸易几乎处于冰点，这并不奇怪。
如今，俄罗斯正在奋起直追，虽然贸易额相对而言确实在快速增长，但绝对数字仍然比较有限：2023年双边贸易额仅为3500万美元，今年可能达到5000 万美元或稍多一点。
毕竟，俄罗斯和朝鲜之间的经济合作存在天然的局限性，因为两国国民经济的互补性不如俄罗斯和中国。俄罗斯本身也拥有朝鲜可以提供的丰富煤炭、海鲜、金属和其他商品储备。双方在机床制造或信息技术等领域开展更深层次的产业合作并非不可能，但成熟和繁荣还需要时间。
也许几年后我们会看到俄罗斯和朝鲜之间的贸易大幅增长，但中国一直并将继续是朝鲜的主要经济伙伴。此外，就朝鲜而言，国际贸易从未转化为外交影响力——俄罗斯和中国都不能声称拥有对平壤做出决定的权力。对于朝鲜领导人来说，国家主权和独立始终是该国的首要任务，无论该国的生活变得多么困难，这一点都不太可能改变。
至于军事技术合作，我们只能猜测其真实规模和范围。西方媒体和学术界经常用一些巨大的数字来形容朝鲜的军事实力，但这些数字不应该轻易相信。根据我们对朝鲜的了解，所有关于朝鲜向俄罗斯提供“大规模军事援助”的猜测似乎都被夸大了。事实上，朝鲜是一个相对较小且并不富裕的国家。其2023年国防预算总额不足15亿美元，国防生产能力已然有限。相比之下，美国在2022-2023财年将向乌克兰提供520亿美元的军事援助。相比之下，朝鲜向俄罗斯提供的任何援助都只是杯水车薪。
那么，如果朝鲜直接卷入俄乌冲突，会发生什么呢？这会改变游戏规则，导致不可避免的升级，使全球战争的风险更加真实吗？目前，我们尚不清楚朝鲜是否有直接参与俄乌冲突的军事计划。如果是的话，这些计划的具体任务是什么？
然而，有两件事我们非常清楚。首先，这场冲突涉及来自世界各地的数万名侨民，其中大多数人支持乌克兰。据西方消息人士称，自冲突开始以来，已有超过13000名雇佣兵加入乌克兰军队。其次，显然，即使是1万至1.3万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积极性高的军队，也不足以彻底改变双方投入数十万人的冲突势头。
即使新条约生效，俄罗斯也不太可能故意协助朝鲜的核计划或弹道导弹计划，也不太可能从根本上改变俄罗斯在朝鲜半岛无核化问题上的长期立场。任何地点、任何形式的核扩散都不符合俄罗斯的战略利益。与此同时，俄罗斯必须保持清醒，明白在当前形势下什么是可能的，什么是不可能的。一年前，金正恩修改了朝鲜宪法，明确强调核武器作为“国家生存”手段不可或缺的作用。美日韩引发的东北亚安全局势变化并没有激励朝鲜走向核裁军。
在解决朝鲜半岛核问题时，我们必须牢记和平比朝核裁军更重要。朝韩士兵在非军事区内的意外碰撞可能会引发无意的冲突。因此，在朝鲜半岛采取各种建立信任措施将有助于克服危机。这些措施包括信息交流、观察员互访、军事接触等。此外，这些建立信任措施将逐渐让朝鲜军事精英参与合作，因为没有他们的参与，半岛的可持续和平将难以实现。
此外，完全拒绝承认朝鲜为“核俱乐部”正式成员并不一定意味着拒绝与事实上的核国家朝鲜进行谈判。朝鲜半岛无核化的目标不需要从议程中删除，而应该被视为一个长期目标，可能需要几十年的时间才能找到解决方案。同样重要的是要认识到，即使在这方面采取很小的步骤，也会对半岛的稳定做出重大贡献。必须放弃“全有或全无”的做法，因为国际社会无法向朝鲜发出最后通牒。
俄罗斯会不会像美国退出联合国批准的联合全面行动计划（JCPOA，又称“伊朗核协议”或“伊朗核协议”）一样，突然退出联合国安理会对朝鲜的制裁机制？ ”）2018 年 5 月？我认为，这种可能性几乎是不可想象的，因为这将开创一个危险的先例，并使人们对联合国的未来产生更多怀疑。
特朗普于2018年5月8日宣布美国退出《联合全面行动计划》。资料来源：白宫
此外，俄罗斯领导层似乎并没有完全放弃未来与韩国和解的希望，这也是一个缓解因素，降低了俄罗斯对朝鲜立场发生根本转变的可能性。更有可能的是，俄罗斯将推动联合国安理会做出放宽联合国现有制裁的决定，并反对美国及其西方盟友可能提出的任何新制裁提议。可以预见，在俄罗斯在联合国宣布任何针对朝鲜的新倡议之前，俄罗斯和中国将首先进行适当的磋商，然后中俄将在投票中保持一致。
更一般地说，我们可以假设与朝鲜的关系将成为俄罗斯和中国之间详细和持续讨论的主题之一。显然，在与朝鲜的关系中，俄罗斯将避免采取任何理论上可能损害中国在该地区乃至更广泛合法利益的行动。然而，即使中俄联手，也无法将自己的意志强加于朝鲜——朝鲜民族为独立付出了高昂的代价，而这种态度深深植根于朝鲜国家的本质和意志之中。在可预见的未来继续这样做。未来不太可能改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