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骗打油诗 48年前萍水相逢，半世纪姐弟情深

本报记者 叶俊

黄天楚是武汉知名的名片诗人，创作防诈骗、让座等公益顺口溜名片千余张，出版过4本书，做过48篇报道，被多家媒体报道过。

他自幼丧母，是个穷学生，他称自己能成为现在这个样子，都是因为两个女人，一个是他的妻子，一个是桃姐，她们的善良和优秀让他感到自卑，他努力去实现自己的目标，就是为了尽可能缩小和她们的差距。

一次偶然的相遇和一个令人心碎的梦

故事要从48年前说起，1968年7月31日，我19岁，刚从黄陂入伍到浙江半年，那天，我在飞机库干活时，突然晕倒，连队就把我送到了最近的浙江省湖州市第98医院治疗。

第二天是建军节，全体医护人员和小病患者到医院礼堂庆祝，醒来后发现房间里空无一人，床上只有我一个人，还有一位和我年龄相仿的女医生。

她头上扎着一对短辫子，外面穿了件白大褂，里面穿了件军装，在红色领章的映衬下，脸颊更显红润，脸上总是挂着笑容，看上去非常漂亮。

她见我醒来，赶紧给我端来一杯水，喂我药，问我想吃什么吗……

我们开始聊天，并且相处得很愉快。

我得知她叫陶守玲，比我大五岁，浙江省嘉兴区乍浦镇人，1968年浙江大学毕业，刚被分配到湖州九八医院内科实习。

当她得知我妈妈在我刚满两岁时就去世时，她眼含热泪，这对我来说是意料之外的，也让我深受感动。

我在医院住了15天，正是夏天最热的日子，每天晚饭后，病人们总喜欢到医院花坛边去乘凉防骗打油诗，陶姐每次从我身边走过，都会主动跟我打招呼。出院前一天，我在花坛边乘凉，她突然走到我面前，递给我一枚印有毛主席像的大徽章。

当时毛主席像章很值钱，我们这些新兵很难得到一枚。我受宠若惊。她告诉我，这是她住院时领导送她的。因为我明天就要出院了，所以她送给我留念。我不停地向她道谢。她还说：“你回部队后，别忘了给我写信。”

如果她不提这件事，我肯定不敢给她写信。当她这么说的时候，我非常高兴。

第二天，她帮我办了出院手续，然后送我去了湖州长途汽车站，给我买了车票，上车后，她站在那里，泪流满面地跟我告别。

姐弟之间的感情令人难忘

一年后，我一周之内收到三封陶姐的来信，说她妈妈去九八医院做手术，她姐姐陪她去，希望我抽空去，说她妈妈想见我。

我当时对桃姐有一种朦胧的好感，不想错过和她见面的机会。

但去医院并不容易，当时从部队到医院要4个小时，一天只有一班公交车，来回要一整天。部队规定，有事只能请半天假。我只好借口去医院补牙，向莲求助。教官请了一天假。我满怀喜悦赶到医院时，已经是中午了。桃姐见到我，高兴得差点跳起来。

她妈妈让我坐在床边，牵着我的手，关切地问我问题。陶姐端来一些菜，我们在病房里吃午饭。她妈妈不停地往我的碗里夹菜。在这里我真切地感受到了什么是母爱。陶姐没有对我说一句话，只是对我笑。我们边吃边聊，不知不觉就到了下午三点。这时我才想起来，我还没去看牙医。

等我做完牙科检查，班车已经开走了。我不得不在湖州过夜。我差点因为回家晚了而受到惩罚。

但想到分别时陶妈妈把水果、糖等稀缺物品塞进我的军用包里，并对我提出诸多嘱咐的情景，我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后来我才知道，本来桃姐想给我介绍个男朋友，但是因为我退伍了，所以这件事就没有成。

后来我知道，桃姐把我当弟弟了，我也把桃姐当姐姐了。

很多年以后，我到陶姐的家乡浙江省平湖县平浦镇看望陶姐，给她母亲上香，此时老太太已经不在人世了。

半个世纪

1985年8月，距离我们在医院相见已过去了16年，我到南京出差，桃姐则在上海读书，我一办完事就赶到上海看望我日夜思念的桃姐。

我坐船到上海是晚上12点，不熟悉路线，只能边走边提行李，边问边走，走了五六个小时，第二天早上七点，我找到她，到上海长征医院的时候，我的脚已经起满了水泡。

我找到了医院的保安，但不知道她住在哪里，所以只能耐心等她上班。

当值班室的时钟即将指向八点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了，我赶紧上前和她握手打招呼，当桃姐得知是我的时候，惊讶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第二天是星期天，桃姐陪我去上海游玩了外滩和大世界，还一起拍照。

第三天，我急着回武汉，她请假送我去码头，我们在候船室里聊了很久很久。

我上船的时候，她还站在码头，向我挥手，我注意到她一直在擦眼泪，直到船慢慢消失。后来我写了一首诗来记录：“我们久别重逢在上海，游了公园和大世界。游了公园和外滩，我感动不已，送他去码头。一年一度的八一节，今年更有意义。久别重逢，多开心，你我胜似兄妹。”

我们再次见面，已是十多年后了。2001年5月28日，我应邀到杭州参加2001年全国诗歌创作年会，会后我赶到湖州见桃姐，她把我带到家，她丈夫刚出差回来，非要请我去饭馆吃饭，说我来这里不容易。我离开湖州回到黄陂，桃姐送了我一大箱礼物，有给老婆的真丝布料和丝巾，有给儿子的西装，有给儿媳的连衣裙，有棉质圆领毛衣，三合一夹心衫，还有给我的手表。此外，还有龙井茶叶和零食等等。

转眼间，我和桃姐已经相识48年了。

深深的爱，感谢上帝

其实我们只见过六次面，每次见面，她都会送我去车站或码头，然后含泪与我告别，这已经成为一种习惯，这些年来，我们交换了200多封信。

1997年，我突然下岗，无处可去，甚至想过自杀。桃姐在信中安慰我：总会有出路的。三年前，我做了胆结石手术，她得知消息后，立即给我寄钱。

我从穷学生到如今小有名气的诗人，桃姐见证了我一点点的进步，她给我买了毛笔，让我多写点好诗，在我为书筹款的时候，她主动筹了近一千元。

陶姐曾任湖州市九八医院妇科主任，每当我丈夫身体不舒服，她都会细心指导他调理。

我们不是同学，不是老乡，不是亲人，不是战友，不是同事，不是情侣，但我们的友谊深如海。我们之间如此纯粹的友谊，世间难得一见。她家人都说我人好，我说桃姐更好。

也有人质疑，男女之间根本就不存在纯粹的友谊。

是的。我不敢对她有坏念头，怕一有，我们的友谊就没了。我跟她发微信的时候，总是用可爱、佩服、敬佩这些词来称呼她，从来不用爱这个词，怕她不舒服。

我努力成为今天的我，是因为我不想让她失望，她的认可是我最大的动力和荣幸。

回首这段平凡而又温馨的友情，我写下了这首诗：

“偶遇让人心碎，姐弟情谊让人难忘，已经持续了半个世纪，爱意深似海，感谢上帝。”

良好的关系使我们变得更好。

男女之间有纯洁的友谊吗?要回答这个问题，首先要定义“纯洁”。

如果定义是“无性”，那么这种纯粹的友情肯定存在，以情为基础，以礼结束。如果定义是“无吸引力”，那么普通的哥们、姐妹之间的友情肯定存在，正常的社交谁没有几个异性朋友呢？但当人们提出这样的疑问时，通常是指男女之间关系很亲密，相处得非常好，比如晚上背着行李走在路上防骗打油诗，脚上磨出了水泡。他为了见她一面，愿意这么做；见了她之后，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他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好，只是为了不让她失望。这些行为和想法，很难说不是男女之间爱情的体现。

人类的情感是如此复杂多样。即使是意义不同的兄弟姐妹关系，我们也不必将其视为灾难。一种能让我们变得更好、让我们感恩生活的感情，是一种美好的感情。

讲述人：黄天楚

性别：男

年龄：68岁

职业：业务经理

摄影/千曦